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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1 / 2)





  妮妮打开屋门,把还在冒烟的树枝挑出门外,浇上水熄灭。等小屋放了放风,烟气散尽了,她才把皮草都取下来。从色泽上看,皮面变黄了一些,毛面大约是本来颜色就深,大多数皮子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是气味嘛,是真的从臭烘烘变成了针叶植物特有的淡淡清香,虽然仔细闻还是有皮革特有的味,但比原先好太多了!

  妮妮把熏好的皮子通通放在厨房的棚子下继续吹风,暗暗想,这下今晚能睡得好点儿了吧?

  这一天,他们依旧没有回来。

  夜里又下起了雨。

  妮妮坐在灯下,把一张鸭嘴兽的兽皮缝成一个睡袋。这个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把皮子对折,对齐,用一根竹尺压着,裁掉多余的部分,再缝上就行了,皮面朝外,毛面朝内,钻进去后暖暖的,甚至还有点热。唯一美中不足是肩膀那里没法收紧。

  等明天我再想想办法吧……妮妮迷迷糊糊想着,往下钻了钻,睡袋里的绒毛蹭在她脸上,软软的,有点痒。

  第六天了。

  另外两位幸存者依旧不见踪影。

  妮妮这一整天心不在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扬起头,向着对面的山上眺望。

  可惜,除了晃动的树叶,山间的云雾,偶尔掠过的飞鸟,并无任何动静。

  鸟兽的鸣叫也没有更频繁或是更热闹。

  她告诉自己不要乱想,这两个人都是优秀的战士,足以应对这个星球的危险,可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不由自主设想,如果这个星球上只剩下她自己了,怎么办?

  日头落下山边时,她的心也随之落日一点一点沉下去。

  最后一点余晖照在头顶的树叶上,只剩下小小一块金色的光斑。它很快就要消失了。

  妮妮盯着这点光,目不转睛。大约是盯着一个地方太久了,当那一点光斑最终消失时,她的眼睛流出了泪。她抹了一把脸,用手背揉揉酸痛的眼睛,对自己说,不可以哭。

  她提着两条鱼,还有两只小动物的笼子,往自己的营地走。

  小黑豆豆和自闭兔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似乎也感受不到她的情绪,回到家,妮妮打开笼子,把它们放出来,拴在厨房里,拿出干草,它们吃得很开心。

  妮妮坐在厨房里默默看它们吃草,一点也不觉得饿。

  她又呆坐了一会儿,才想起要点上灯。

  晚上,她躺在兽皮睡袋里,总是觉得冷。

  齐盛和0079到底怎样了?

  也许……在她去取矿石的路上,她会发现他们的遗物。走运的话,没准还能找到尸体。但最可能的,是他们就此消失无踪。

  海盗们的生活从不缺乏危险。有些时候海盗船紧急迫降在奇怪的地方,也会有人失踪。有时能找回一些遗物和部分遗骸,有时人就这样没了。只能找到一些血迹或是搏斗过的痕迹。有些,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她其实是很害怕沼泽的。

  她第一次见到沼泽,是大约七八岁的时候,她和杨度去他的那个泥巴星球处置一些事情。

  在一片沼泽中,杨度抓住了几个人,他说他们是叛徒,他并没立刻处死他们,而是给了她一根两三米长的木棍,让她把木棍直立着插在泥沼中,然后松开手。

  那根木棍就这么直直地沉入了泥沼中,咕嘟冒了个泡,没了。接着,杨度叫人把叛徒们挨个扔进了泥沼。他们的手臂和腿被捆得紧紧的,嘴也用绳子勒住了,一个接一个沉进了稀泥里,就像刚才那根木棍,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在下沉时能预见自己的灭顶之灾,虽然无法说话,但口鼻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拼命扭动脖子,大睁着眼睛。

  淤泥就这样漫过他们的口鼻,再淹住他们的眼睛。他们消失时,稀泥糊里冒出的气泡并不会比沉入木棍时更大。

  她当时想,这泥塘下面像是有一张大嘴,能把所有扔在上面的东西吸进去。

  杨度能感到她在害怕,他用大手摩挲她的头顶,“看到了吗?处置叛徒就得这样子。”

  “他们去哪儿了?”她忍不住问。

  “哈哈!大约是去了别的星球吧!我小时候总听人说,泥沼下面其实是通往奇异空间和异星球的虫洞!”他拍拍她,在她毛绒绒的小头上亲一下,“走吧,我的小南瓜头,我的小毛豆子!”

  她抓紧睡袋的边缘,把脸埋在绒毛里,齐盛和0079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许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这个星球吞噬了。连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即使只剩下我独自一个人,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生活无疑会更艰难。可我还是会好好地活下去。

  她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要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要具体,要详细,要专注当下,要把情绪的影响降到最低。

  接下来,她要继续储备食物。也得搬家。

  她会搬到齐盛搭好的庇护所。唉……看到那里的东西一定会很难受,一定会想起他们,但是她会熬过去的。然后,熬过冬天,等春天来了,种上一些移栽的瓜果蔬菜,为夏天做准备,接着,按照原计划,改装蜂鸟号,离开这里,回家。

  一切照旧。只是少了两个人。

  她忽然想到,0079至今没有告诉她和齐盛他的真实名字。她甚至没保存任何他的影像或是声音。他究竟是谁?也许以后能查找路德帝国阵亡及失踪人员的名单找出来。然后呢?她要找到他的家人告诉他们他究竟“失踪”在哪里么?

  她胡思乱想,做了许多记不清的怪梦,早上醒来时,一时间忘了两个小伙伴失踪的事,心情轻松舒畅,但清醒后立即又满心沉甸甸的,胸口像是塞了块生铁块,又像是消化不良了。

  她按部就班吃了早餐,去喂竹兔,打扫卫生。齐盛的厨房桌面上落了一层灰,她提了一桶清水回来,用一团干草擦拭干净。他原先打算给厨房也安上四面墙和推窗的。这样冬天坐在里面也不至于太冷。或者在他和0079的屋子之间加盖一间厨房,再把储存柴草的棚子也挪挪位置。

  他还想在厨房地上挖个地窖。

  现在,这些事只能等她来做了。

  妮妮推上一个独轮车去了河边。河谷转弯的地方沉积着大量的陶泥,她要再运回去一些做陶砖、陶罐。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原先批量做陶砖的方法恐怕还要再调整,气温更低了,陶砖陶胚晾干的时间也会更久。

  她把陶泥卸在工坊前的空地上,把两坛子腌制好的鱼装上车,从竹桥上推过河,准备放在熏棚里熏制。

  独轮车在竹桥上走的时候发出有韵律的咔咔声,虽然铺了一层木头,竹桥还是会在行走时发出声响。0079说他要做一支不只是会放屁的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