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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2)





  音晚轻应下,往后院去。

  及至萧煜领着伯暄入府,跟了一路的望春才得以尖声尖气地冲一众仆从侍女道:“看着了吧?咱们王府的天变了,以后心里都有点数。”

  **

  音晚一回中殿,便见青狄神色慌张地把门关好,尚来不及问她近况,只道:“姑娘,京中出大事了。”

  她离开这些日子,父亲又不在京中,谢兰舒没少为难兰亭。先是将守卫京畿的几个要紧差事强行拨给兰亭所辖的武卫军,又伙同兵部克扣他们的军饷补给。

  天尚未完全转暖,士兵们重防在身,却吃不饱穿不暖,险些发生哗变。而善阳帝又一昧装聋作哑,根本不管。幸而建章营的一个副都护挺身而出,调配了一些补给给兰亭,这才勉强度过难关。

  音晚换过新衫,正在妆台前梳理一头秀发,闻言一诧:“建章营?”那可是萧煜所辖制的。

  青狄愁眉苦脸道:“那位向公子施以援手的正是淮王殿下的心腹,副都护季昇。”

  音晚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谢家本同萧煜就是死敌,大伯父谢玄又素来狭隘多疑,总疑心父亲与萧煜有什么勾连,如今来这么一出,不就坐实了他的猜疑了吗?

  她怀疑萧煜是故意的,可事情的起因好像又不在他身上。总不会是他指使谢兰舒故意为难兰亭,使兰亭陷入绝境,然后他再出手相助吧。

  这说不通啊。

  音晚琢磨了一下午,百思难解。到了夜幕降临之时,萧煜派人来请她去前殿用膳,说她的兄长谢兰亭到了。

  音晚的一颗心正半悬在深渊,将坠未坠,一听故事主角来了,立刻梳理妆容,随侍女过去。

  萧煜命人将宴摆在花厅里,本有个青年武官装束的人十分亲密地在与兰亭说笑,见音晚到了,他站起身行过礼,便向主座上的萧煜告辞。

  兰亭笑着说“季兄慢走”。

  音晚的目光随着那人出去,心道这就是那个向兰亭施以援手的建章营副都护季昇吧。

  她将目光收回,又看了看兰亭,他满面单纯笑容,全无提防之意,送走好友,就来招呼音晚快坐。

  这一顿饭音晚吃得很不是滋味。

  她有话要问兄长,可当着萧煜的面儿又不便问。几次三番将目光递出去,又只能徒劳无获地收回来。

  萧煜高居主座,虽时不时吩咐侍女斟茶,还要招呼兰亭,视线却自始至终未离开过音晚。他看着她,将她的彷徨不安全看在眼里,心中明镜一般,唇上的笑容依旧,眼睛却慢慢冷了下去。

  饭用了不多时,萧煜便起身,托词尚有累计要务处理,让他们兄妹多说会儿话。

  音晚和兰亭依礼起身送他,萧煜走到门口,蓦得停步,转过头道:“晚晚……”

  音晚心事重重,有略微的迟滞,抬头看向他。

  他勾起极薄的笑:“多吃点,你身子太弱了。”说罢,便转身走入了深沉夜幕中。

  音晚和兰亭回席,她迫不及待摒退众人,并让青狄出去看着,抓着兰亭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提及谢家,兰亭便面色沉暗,藏不住的鄙薄怨气:“我以为都是一家人,不至于将事情做得太绝。谁知我想躲着,人家却偏不放过我。倘若因为补给短缺而使军中哗变,又耽误了差事,兵部是轻而易举便可以将我锁拿问罪的。”

  音晚摇头:“不会的。父亲是尚书台右仆射,他统领六部,就算一时不在京中,兵部也不敢锁拿他的儿子。”

  “可他们却敢勾结谢兰舒克扣我军的军饷粮草!”

  音晚心中存了一丝疑影,觉得有父亲的声威在,凭谢兰舒甚至是大伯都不可能做成这件事。

  可他们偏偏做成了,是有人在暗中助他们?是萧煜么?

  音晚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谢家视萧煜为死敌,他们不可能轻易被他所左右的。

  音晚定下心神,道:“就算父亲不在京,那你为何不与他的同僚好友多商量商量?”

  兰亭冷笑:“妹妹,这可是谢家内斗啊,外人谁敢插手?不怕被株连满门吗?”

  音晚愣了愣,立即正色:“兄长,你的态度不对。”她神色严凛,如临大敌般:“就算你心里清楚谢家倒行逆施,可你不能这么轻易就在面上表露出来。万一,你在大伯二伯和几个堂兄面前流露出分毫对谢家的不满,他们就会大做文章,你这样会害了爹的!”

  兰亭却觉得她在小题大做:“就算我循规蹈矩,逆来顺受,他们还是会来欺负我。凭我和父亲在朝中的势力,难不成还会怕他们吗?”

  没有外敌当然不必怕。可问题是,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淮王殿下正磨刀霍霍对准谢家,谁都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万一,他有心利用谢家内斗……

  音晚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脸色陡然煞白,问兰亭:“你今日来淮王府有没有跟爹商量过?他准你来吗?”

  兰亭的目光有一瞬闪躲,支支吾吾道:“我是觉得,煜表哥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若不登门致谢,实在太过失礼。”

  音晚感到一阵疲惫:“不能叫他煜表哥,要叫淮王殿下,你会叫顺嘴的。”

  兰亭道:“我觉得煜……淮王殿下人不错,家中堂兄们总是纵容手下为非作歹,欺压良民。刑部和大理寺都不敢管,只有淮王管,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我现下出门,都觉得长安的街道上平静了许多。”

  音晚默了良久,微笑道:“也许大周需要他,社稷百姓需要他,可我们需要爹,不能失去爹,对不对?”

  “母亲早逝,爹一直孤身一人,没有续弦也没有纳妾。他只有我们,我们得保护他,对不对?”

  兰亭低头缄默,深吸了口气,郑重道:“妹妹放心,我不会冲动的,只要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

  两人耽搁太久,音晚怕传到萧煜耳中让他多心,便亲自送兰亭出去。

  夜里微凉,天边孤悬着一弯弦月,星辰绝迹,显得很是落寞。侍女手中提着犀角宫灯,那一点光火幽然闪烁,投下淡淡长长的人影。

  萧煜站在窗前,看着音晚将兰亭送出来,又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府,略有些失神,手碰上了窗边的烛台,被火苗给燎了一下。

  他眉心微皱,把手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