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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1 / 2)





  萧煜和耶勒就合纵联盟大计商讨了一个多月,萧煜防着耶勒拿钱不办事,耶勒防着萧煜背后捅人,各自都有弯弯绕,将条款章程翻来覆去地谈,终于谈好了。

  耶勒此来是辞行的。

  萧煜心道这人真是会挑日子,偏今天来辞行。但想到谢家叛乱一事并未对外公开,表面得一切如常,不能打草惊蛇,便仍旧召见他们入谒。

  耶勒此人话少,句句不离正事,说完就不说了。但穆罕尔王是个啰嗦的,寒暄起来个没完,从祝大周风调雨顺到祝萧煜乾纲独断再到祝未出世的嫡皇子喜乐安康,两片薄嘴皮嘚啵个没完,萧煜叫他烦得头冒火,没好气地截断:“尊使若无要紧事,还是尽早离宫吧,朕已命人将赏赐的珍宝布匹送去别馆,愿尊使一路顺风,勿忘与朕的约定。”

  耶勒躬身行礼,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更漏,唇角勾起一抹幽秘自得的笑。

  两人顺着宣室殿前的御阶漫步而行,没走几阶,便听一阵闷顿的轰隆声传来,好似连天地都跟着震颤。

  环殿禁军立即亮出盾牌枪槊,将宣室殿重重围住,严密防守。

  耶勒站在云阶上,仰头看去,见廊道上身着甲胄的南衙北衙军步伐整齐地快速跑过,奔向顺贞门,整个过程安静有素,不见一点骚乱。

  宫人们也是各谙其职,至多偶有慌张的宫女打翻茶瓯。

  厮杀声不绝于耳,离得很近,却又像极远。而这座宫闱则像是有神灵坐镇的幽深坟茔,一片死寂,半点波澜都掀不起来。

  穆罕尔王看了一阵,又回头看看宣室殿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调侃道:“真不愧是从宫斗兵变的血海尸骸里趟过来的,瞧瞧,应付叛乱得心应手,我瞧着谢家这回是够呛了。”

  耶勒不屑道:“那些人早就该死了,反正谢润和兰亭已经离京,剩下的谢家人是死是活也用不着我们操心。”

  穆罕尔王却有些担忧,环顾左右,压低声音:“皇后那边应当也差不多了吧?他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旁人?”

  耶勒道:“音晚说她有办法。”

  穆罕尔王面露好奇,心想得是什么样的妙计才能让这暴虐帝王不因爱妻离去而大肆株连。

  内侍走过来,朝他们俯身一揖,道:“陛下说,二位尊使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宫门了,请您二位去偏殿稍候。”

  稍候。这皇帝还真是自信满满啊。

  两人各自腹诽,依言跟着内侍而去。

  厮杀声到亥时三刻便彻底停了,这座宫闱依旧静若深潭,不用深想也知是谁赢了。

  谢家的鼎盛时期便是在十一年前,冤杀昭德太子,扶持善阳帝登位。不知是孽债太深,还是后人不争气,自那以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起了下坡路。

  谢家老太爷逝世后宗族兄弟内斗不止,王猛率叛军闯入长安中,为泄私愤诛杀了一批谢家党羽,再到后来萧煜炮制了嘉猷门之变,重伤谢家武军之余使得各房离心反目,谢家实力锐减,元气大伤。

  到此,已是强弩之末,更不必提萧煜登基后的种种铁血打压。

  按照耶勒的判断,其实谢家造反的时机很不对,几乎可以说是仓促起兵,若对手是善阳帝那种水准的,兴许还有几成胜算。可他们的对手是萧煜,胜败其实在最初就已经定下了。

  也不知谢太后和谢玄是怎么想的,倒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驱赶着他们起兵造反一般。

  耶勒蓦地一怔,想到一种可能。

  他站起身,慢踱到窗边,看着外面夜色苍茫,神情散漫,脑子里却有根弦紧绷起来。他越仔细推敲,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一时五味陈杂,对那个人既有怜悯,亦有感激。

  又是一阵轰鸣,依稀是正殿门敞开的声音。

  内侍快步入宣室殿禀奏:“叛乱已平,祸首皆已捉拿,大量文武朝臣滞留在丹福阁没法出宫,陆大人让奴才来请示陛下,可否开宫门放他们回家?”

  萧煜面色沉静,不慌不忙地问:“祸首都拿住了,一个不漏?”

  内侍道:“一个不漏。”

  “好,押送下去,开宫门,放朝臣出宫。”

  内侍领旨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后宫禁卫匆忙赶来,神色仓惶,跪倒在殿前,颤声道:“陛下,娘娘不见了!”

  第69章 他翻遍宫闱都再寻不见她

  “大约戌时, 紫引姑娘从昭阳殿出来,说有要事向陛下禀报,臣等不敢拦, 只有放她走了。到亥时三刻, 太医院送来安胎药, 进去时才发现殿门紧闭,连往日值守的宫人们都不在。臣等恐扰了娘娘安歇,不敢贸然入内,在外唤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 实在怕出事, 这才推门进去——”

  “满殿宫人都晕倒了, 紫引姑娘的外裳被扒走,娘娘应当是扮作紫引姑娘走的。”

  萧煜勃然大怒,将龙案拍得“咣当”响:“你们都瞎吗?连紫引和皇后都分不清?”

  禁军瑟缩道:“天将黑时娘娘说她要早睡, 嫌殿外的宫灯晃眼,让都灭了。而且紫引……皇后娘娘出来时带着兜帽, 几乎遮住半边脸, 天这么冷, 还下过雪,这打扮也并不突兀,臣……臣等就没起疑心。”

  殿中短暂的死寂,萧煜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冷声道:“传旨,封锁未央宫, 任何人不得出入,调派一千禁军阖宫搜查,给朕搜遍宫闱的每一个角落。”

  “凡今夜出宫的文武朝臣, 全都给朕追回来,车马随从一个都不许放过,验明正身后关押起来,命内宫司刑宫女挨着审,把他们的来历、今日的活动轨迹全都写下来呈给朕。”

  传旨内侍领命而去,恰与禁军统领沈兴擦肩而过。

  沈兴是三朝元老,之所以被萧煜提拔为禁军统领,便是因他刚直不涉党争,即便是朝堂最昏暗腐朽的时候,他都能独善其身,谁也不偏袒。

  萧煜信得过他,冲他凛声道:“你现在拿着朕的手谕出宫,封锁长安城,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准出城。然后,你带着禁军挨家挨户地搜,凡有来历不明的怀孕女子统统抓起来。”

  沈兴有些顾虑:“叛乱刚刚平定,扣押朝臣,满城搜捕是会让人心惶惶,浮动不安的。”

  萧煜漆黑双眸里迸射出尖锐的戾气:“就是因为叛乱刚平,防着谢家党羽出逃,所以才要封城,才要大肆搜捕。你可以灵活些行事,为掩人耳目,搜捕时抓几个没有户籍路引的年轻男子,别让外面的人看出来你们在找谁。”

  沈兴承着萧煜冷厉的目光,只觉那目光极冷,衬得龙椅上的人都好似在崩坏疯癫的边缘,恨不得要大开杀戒,屠遍京都一般。

  他一时有些胆颤,不敢再劝,只有低声应下。

  安排好一切,萧煜起身:“备辇,朕要去昭阳殿。”

  昭阳殿的宫人跪了满地,不敢作声。